陆离这个时候,简直想骂娘。
许部长刚才要是不说那句话,他还可以找借口,不跟庄言希一起进电梯。
但……许部长既然这么说了,他要是还找借口,就有点……不对劲了。
不管怎么说,眼前的女人,毕竟帮了他大忙,给了他一份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好工作。
他要是翻脸不认人,表现出明显的,不希望与对方进同一趟电梯的意图,可就实在是……太过分了些。
但是,他这个时候,又本能地,不想与庄言希相见,更不用说,在电梯那种私密空间里独处了。
因此这个时候,他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,对庄言希说了一句:“庄经理好。”
之后,他便掏出手机,刷着视频,企图蒙混过关。
不得不说,在有些时候,手机确实是让人们免受尴尬的好法宝。
而他也理应能够蒙混过去的。
不管怎么说,他只是一个小员工,而庄言希,则是他们公司的经理,他出于礼貌,又或者尴尬,不希望与她共处一室,也是很正常的事。
她应该……也能够理解的。
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。
“……”
闻言,庄言希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掏出手机,她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越发尴尬起来,她还是——静静地看着他。
不过没事,毕竟,电梯是不会等人的,很快,见没有人进来,电梯门开始自动关闭。
电梯门逐渐地关闭,他与庄言希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,很快,他们之间的缝隙,便只剩下手掌来宽,这样的宽度,他们甚至已经看不清彼此。
“哐!”
然而,电梯门闭合到这里的时候,突然不动了,停了下来。
对此,陆离微微一怔,下意识地电梯门的方向看了一眼,只见,这个时候,庄言希伸出了一只脚,用高跟鞋卡住了门缝。
这……
陆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,随后,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他似乎……从她脸上,看到了一丝罕见的得意?
当然,那丝错觉,也很快就消失了,她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。
“嘟嘟……”
而这个时候,电梯门见关不上,便也缓缓地打开了。
“……”
这个时候,庄言希依旧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而他,当然也不会说话。
但……这次,陆离迟疑了一下之后,还是放下手机,走了进去——他算是看出来了,他要是不进去的话,庄言希是不会让电梯门关上的。
但是,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
这简直……莫名其妙!
“庄经理,那个……我要去一层。”
陆离站在离庄言希一米的地方,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他们公司,除了一层以外,还是地下一层,也就是车库,庄言希要去的,就是地下一层。
此刻,只有地下一层的按钮是亮的。
他这个时候,之所以这么说,一方面是因为,庄言希这个时候正好站在按钮前面,如果他要过去按的话,就得靠近她,而他……本能地不想靠近她。
另一方面,这个时候,他很是尴尬,因此,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,来缓解尴尬。
但是他的话才刚刚出口,就意识到,坏了。
他这话……意思是,要庄言希帮他按按钮?
这岂不是更奇怪了吗?
而庄言希闻言,也是微微一怔,随后,伸出手来,按了一层的按钮。
这不禁让他有些错愕,原本想要说出口的“我自己来”之类的话语,也说不出来了。
按完按钮以后,庄言希瞥了他一眼,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:“你很紧张?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
他承认了。
这种事情既不用伪装,也伪装不了。
“你之所以这么紧张……是因为,不好意思跟我在一起,还是说,讨厌跟我在一起?”
庄言希轻声问。
“那……当然是前者。”
事实上,也确实是前者。
“这样……我还以为,你讨厌我了呢。”
庄言希的语气,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讥讽,这让陆离一下就吓到了。
“没有那回事……”
他开始辩解:“我怎么会,讨厌您呢?如果不是您的话,我可不会得到这份工作……我刚才,之所以犹豫了一会儿,没有立刻进来,是因为,我没有想到,您会特意地等我……”
他在“特意”两个字上,加重了语气。
这件事情,真的非常奇怪,他对此很是好奇。
闻言,庄言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:“也对,我突然做出这种决定,你会感到意外,也是很自然的事……”
之后,她看向他,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惊异:“其实,我特意等你的原因,也并不难猜……刚才,你说,是我给了你摄影师这份工作,但如今看来……说不定还是我占了便宜?”
原来是因为片子的事吗?
这个时候,他终于得以稍微松了一口气,解释道:“其实,我的片子拍得真的没有那么好……这次,之所以反馈这么好,仅仅只是运气罢了。”
他当然希望,那不是运气,但……他依旧摆脱不了这种恐惧。
如果那真的只是运气的话,那么,这可真是一个残忍的玩笑。
“运气吗……我从来不相信运气。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,叫做,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?”
庄言希审视般地看着他。
闻言,陆离微微一怔,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七龙珠?”
他只在《七龙珠》里看过这句话。
“什么七龙珠……算了,这也不重要。”
微微一阵错愕之后,她很快就回过神来。
她转身看着他,脸上出现了一种饶有趣味的神情:“这件事情,可真是……出乎我想象的有趣啊。一开始,我只觉得,你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失意之人,因此,便决定给你一个机会,让你证明一下自己。没有想到,你的水平还挺好,不比普通的摄影师差,因此,我跟你签了合同。但……如今看来,你说不定是个天才?这种事,不有趣吗?"
其实,陆离并不觉得,这件事情多“有趣”……但,这个时候,他当然也不会否认。
“还好吧……其实,我也算不上天才……”
他说着客套话。
“嗯……你算不算天才另说。只是,这件事情中,有一点很奇怪,你没有发觉吗?你先前说,你在大学毕业以后,也找过几家公司,投过简历,但是,都被拒绝了。这说明什么?这说明,他们的眼光都很差,看不出你的水平,还是说,另有原因?”
庄言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,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。
而此时,陆离闻言,也是微微一怔。
对啊,这件事情……有些怪。
那个时候,他的简历,为什么没有通过?
难道真的如庄言希所言,是他们的眼光不行?就像……狄人杰一样?
又或者,是因为,经过这些年,他的水平进步了?
前者先不说,后者,是不可能的事。
这些年来,他几乎都没有再玩摄影,水平不退步就不错了,还想进步?
想什么呢。
因此,答案应该就是前者……当初那些人,没有眼光。
这么想着,让他有些不好意思,但……怎么说呢?也有点爽。
但他的嘴上当然还是说:“也没有……或许,那个时候,他们根本没有看我的简历吧。”
不是有一种说法吗?
当简历太多的时候,面试官会把一半的简历扔进垃圾桶里,只看另一半。
有趣的是,那个时候,他们的理由就是: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。
当然,这只是调侃罢了,现实情况肯定不会这样的。
闻言,庄言希微微一怔,随后,眉头微微皱了起来:“你这么谦虚,可就没意思了啊……就好像,一部复仇大剧,主角历经千辛万苦,终于来到仇人面前。结果那个时候,他突然发了善心,决定放过自己的仇人,这,可就很扫人兴致了呀。”
闻言,陆离也是微微一怔,随后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“……”
庄言希看着他,面无表情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缓缓转过身去,嘴角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看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,陆离微微一怔。
还没有等他想明白,其中的意味,就听到“滴”的一声,一楼到了。
电梯门缓缓打开。
而且,或许是因为时间比较早的缘故,电梯门口,没有人。
因此,也就没有人看到,他与庄言希在一起过。
这个时候,陆离终于得以好好地松了一口气,转头看向庄言希,恭谨地说道:“那,庄经理,我先走了?”
“嗯。”
庄言希轻轻地点了点头,此外,没有更多表示。
见状,陆离几乎是逃也似地出了电梯门,又回过头来,对她礼貌地笑了笑之后,快步朝公司大门走去。
在他身后,电梯门缓缓关上。
在这个过程中,庄言希的视线,一直在他身上。
当然,对此,他是全然不知道的了。
……
而陆离出了大门以后,才想起一件事,那就是,原本,他是打算去食堂的。
而他如今,已经出了公司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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